重逢:我与佳人共赏美景完整章节阅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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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分类:现代都市
  • 作者:月缱绻
  • 更新:2024-05-13 19:59:00
  • 最新章节:第45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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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代言情《重逢:我与佳人共赏美景》目前已经全面完结,梁怜冬程博瀚之间的故事十分好看,作者“月缱绻”创作的主要内容有:在前往青藏的火车上,一次热心相助使我们相互认识了。冥冥之中,这场相遇牵动着我与那位外科医生的缘分。我,为他好心递上应救高反的葡萄;他,在餐车前替我付了早餐钱。我们在旅途中一起观山走海,看过银河星空,也在漫花飘落的大树侃侃而谈……后来,旅游结束后,我删掉了他的好友,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中。想让姐恋爱脑?不可能绝对不可能!可谁想,我们又相遇了……...

《重逢:我与佳人共赏美景完整章节阅读》精彩片段


病房里,蒋文安还在旁敲侧击地向赵欣然打听消息。

“赵小姐,你朋友也是在西藏吗?”

“不是的,我是在西藏教书,书媞是在西安工作的。”

“哦,那她也去过西藏了?”

“对,今年春天的时候,我们还见了一面。”

春天?蒋文安这下就对上了。

“是四月份的时候,对吗?”

“对啊,你怎么知道。”

“哈哈哈,我给你说……”

梁千柔回来时,他们还正聊得热火朝天 ,她没想到这个医生还在。

“蒋医生,程医生已经走了,剩下我们自己可以。”

蒋文安本来还打算在问问梁千柔她和程慕睿的关系,但是见这女生脸上表情倒是有些不高兴,他就也不好意思了,便也告辞了。

等乱七八糟的人都走完了,赵欣然才开始吐槽,

“靠,梁千柔,你真不是人,来西藏玩的时候,搞了个艳遇都不告诉我。”

梁千柔瞬间恼了,板着脸纠正,

“不是艳遇,你别乱说,我们很清白的。”

赵欣然自觉刚才用词严重,但还是忍不住多嘴,

“清白吗?你没看见你俩在一起的时候,除了看彼此,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好吧。”

梁千柔又没法反驳,坐在旁边的凳子上,叹了口气。

赵欣然又问:

“你来香港没通知他?”

梁千柔一言不发,赵欣然看着样子,也不准备再问了,可是梁千柔突然坐直了身子,对着她道:

“我去西藏的火车上,就和他见面了。”

“后来,没想到,我去林芝玩的团,他也在里面。”

赵欣然的眼睛睁大了一些。

“再后来,从林芝回来,我就问他要不要一起逛拉萨城,然后他同意了。”

赵欣然深呼吸了一口,十足一副撒贝宁吸氧的表情,

“我们就一起逛了布达拉宫,大昭寺,还去了羊湖。”

“最后,他送我去了机场,我就回西安了。”

赵欣然很想叫护士过来,给她把氧吸上,

“就这些?”

梁千柔顿了一下,偏起头,抬起手指,挠了挠耳垂,用很小的声音道:

“再没多少,就临别kiss goodbye 了一下。”

“谁主动的?”

梁千柔眼神乱瞟,给自己找补,声音还是不大,

“呃,虽然是我先主动的,可是后来,第二次,是,他主动的。”

有人倒吸一口气,

“What?梁千柔!!!就这你还好意思刚才给我讲你俩清白?要不要赵老师给你重新教一下清白两个字怎么写?”

梁千柔舔了舔嘴唇,又靠回椅子上,

“哎,当时就想着反正不会再见面了,勇敢一下,我上飞机就把他微信删了,哪里想到还会见呢。”

赵欣然要不是顾及一只手还在输液,早就双手抱着梁千柔的肩头晃了,

“梁千柔呀梁千柔,你真的是小刀拉屁股,让我开了眼了,你怎么给我种提了裤子不认人的感觉啊。”

“我靠,就这人家还愿意帮咱,也是够意思了,够有种,是个男人了。放你?要是被人强吻了,结果转头人家把你删除了,再见面,你还能心平气和给人家帮忙?”

赵欣然批判的每一句,都让梁千柔觉得就跟容嬷嬷拿针扎在她身上一样,

“我那不是想着反正没结果,有缘无分,就干脆一些,对彼此都好嘛。”

赵欣然开始学着电影里姜文的口吻,掷地有声地道:

“你告诉我,这不是缘分?那特么的,什么才是缘分!!!”

梁千柔看着赵欣然一副癫婆上身,哪里还有半点刚才要死不活的样子,自己瞬间无语了,她闭上眼,

“我困了,眯一会儿,你的吊瓶自己看着。”

赵欣然看她有心回避,就也就不得寸进尺多问了,默默打开手机,找一找类似的小说看看,准备打发时间。

等赵欣然输完液,她们再去结款的时候,却被告知,账单已经付过了。

梁千柔让再打印了一份账单出来,赵欣然凑过来看,加上急诊费用,合计港币4530,换算成人民币4200左右,赫然里面还包括了1晚的床位费。

“小媞,我要不返回去再躺一会儿吧。”

从医院出来,两人回酒店的路上,都还处在香港医疗昂贵费用的震惊中。

不过赵欣然并没有让梁千柔为难,直接微信转了4300给梁千柔,

“小媞,你替我转给你的程医生吧,我不能让你因为我,欠了他人情。”

梁千柔当下并没有收这个钱,因为她知道,就算她转给程慕睿,对方也不会收的。

医院出来回酒店所有洗漱完,上z床时,已经三点多了。

酒店厚软舒适的床垫,使得梁千柔躺上去,分分钟进入睡眠。

酣甜的梦里,回到了火车上的那一晚,她看他照顾完生病的旅客,起身离开,过道里,他就要消失,她赶紧喊了他的名字,

“程慕睿。”

他转身,抬头看了她。

这一回,就算梦里的她还是没有戴眼镜,但她却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。

后一天,她俩去了迪士尼玩。

因为昨晚上的事情,赵欣然对程慕睿的印象上大分,总是旁敲侧击地让梁千柔把握住这个机会。

“我查了一下,说是香港的医生,一个月工资至少七万,有的被称为星球人,一球一百万,意思一个礼拜就能赚一百万啊!!!”

梁千柔听了这个说法,内心不震撼是假的,她自然会下意识和自己的工资去对比,想想自己一年的工资才抵得上人家一个月工资上下,那还玩什么,都不是一个水平上的。

她俩坐在树荫下吃冰淇淋的时候,看着穿着蓝色公主裙的辛德瑞拉被一群人环绕着走过去,梁千柔道:

“可是,你不觉得,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?”

别看赵欣然平时大大咧咧充满孩子气,但或许是她的经历让她多了一份洒脱,她咬了一口梁千柔草莓味道的冰淇淋道:

“为什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,你在地球,他是生活在火星吗?”

她又指了指距离灰姑娘不远拿着盾牌走过的美国队长。

“他们能出现在一个画面里,你和他又为什么不行?”

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泄了下来,梁千柔低头尝了口赵欣然海盐味道的冰淇淋,等两人的冰淇淋都快吃完时,她才缓缓道:

“欣然,我们改签吧。”

小说《重逢:我与佳人共赏美景》试读结束,继续阅读请看下面!!!


早晨六点,比起内陆城市这个时间点已然逐渐苏醒,拉萨这座城市还沉睡着。

梁书媞却醒来了,一向觉得觉不够睡的人,竟也早起了。

11点的飞机,手机的提醒事项开始弹出了信息。

她拉开窗帘,窗外漆黑一片,分不清清晨还是半夜。

梁书媞想起昨天从羊湖回来后,晚上她下楼去找老板要洗漱用具,餐厅的投影仪上放着电影《冈仁波齐》。

看的人有七八个,那七八个人之中,就有程清玙。

但他居于一隅,坐在最后面的位置。

梁书媞看着他的背影,时光仿佛倒回到她进藏的第一晚。

《冈仁波齐》演到故事里的一行人,翻山越岭,来到了布达拉宫。

幕布上的布达拉宫,梁书媞此时朝窗外看去,还能见到。

它亮着灯,是拉萨城夜里最璀璨的一颗明珠。

等她收回目光,再朝前看去,不知何时,程清玙却转了身,看着她。

梁书媞忽然悲从中来,有种东西使劲在往外流失,她不知道是什么,也抓不住。

她在悲伤还没来得及褫夺自己全身时,努力牵起嘴角,朝程清玙笑了笑。

程清玙本要招手,邀请梁书媞一起过来看,但只见她与他打完招呼后,就转身离开,上了楼。

程清玙只好把注意力又放回到电影上,但等电影演完,大家都站起来离开时,他才意识到,

哦,原来电影结束了。

时间在不知不觉中,走到了梁书媞要出发的时间。

她将房间再检查了一遍,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,在确认无误后,拉着箱子出了门。

她刚合住门,隔壁程清玙房间的门便打开了。

梁书媞见他穿戴整齐,俨然一副要出门的样子,

“我送你去机场。”

“呃,马路对面就是机场大巴,不用麻烦你了。”

她婉言拒绝。

程清玙却置若罔闻,直接拉过她的箱子,走了。

到了民宿楼下,梁书媞看见一辆黑色路虎,停在门口。

见他们出来,路虎的驾驶位上下来一位男士,从车前跑过来,见状要去接程清玙拿的箱子。

程清玙却没让,只让对方去打开了后备箱的车门。

随后,他便将梁书媞的箱子放到后备箱。

合了后备箱门后,那位男士把车钥匙递给了程清玙,再朝台阶上的梁书媞点了点头,然后就离开了。

梁书媞心里诧异现在的租车行服务都这么周到了吗,竟然都送车上门了。

“上车吧。”

前往机场的路,和昨天去羊湖的路,有部分是重合的。

梁书媞恐怕是起来的太早,在这几近无多的相处时间,她竟然睡着了。

程清玙并无介意,仿佛在全身心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司机的角色。

接近一小时的车程,梁书媞至少睡了四十分钟。

等能望见贡嘎机场的航站楼时,好巧不巧,她睡醒了。

车子停到停车场,程清玙又帮她取了行李,一路走到航站楼门口。

天空上,又卷起了一层层白云。

之后,是晴是雨,还是雪,都与她梁书媞无关了。

“程清玙,你就送到这吧,我自己进去。”

这次,程清玙并没有再像早晨那样一意孤行。

他松开了梁书媞的行李箱,手掌轻轻用力,将箱子推到了梁书媞的跟前。

“梁书媞。”

在程清玙喊出她名字的这一刻,她才忽然意识到,除过那一次在林芝玩的游戏,这还是听他头一回,叫她的名字。

“一路保重。”

这是他临别的祝语。

“你也是。”

也不说有缘或日后再见,梁书媞丝毫不拖泥带水,拉着箱子转身就走。

十米过后,她忽然停住脚步,往后回头看,程清玙还玉树临风般站在原地,注视着她。

那一瞬,她撇下了箱子,一口气跑回到他身边。

“程清玙,我想起在卡定沟那天要问你的话了。”

男人眉眼里从惊异到了然,笑着道:

“你问。”

“你婚恋否?”

程清玙愣了一下,但很快回过神,

“否,单身。”

他的话音刚落,面前的女孩就往前一步,踮起脚,落了一个吻在他的唇角。

程清玙似乎才闻到一丝类似淡水蜜桃味道,这个吻就离开了。

始作俑者竟然连一秒的对视都不曾给对方,直接扭头就要跑。

程清玙手比脑子快,拽住了梁书媞的胳膊,将人拉回来看时,才看到她的脸上布了层红晕。

梁书媞的勇敢转瞬即逝,耍完流氓,逃跑都没跑成功。

她不敢看他的眼,只盯着他的肩膀。

接下来,梁书媞感到有一双手放在了她脸的两侧,迫使她抬起了头。

他们的距离如此接近,直至程清玙低头吻她的气息吞没了她。

在这一吻中,梁书媞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度,就连大脑的眩晕,也不知是高原的缺氧还是这个吻带来的。

后来还是梁书媞先推开了程清玙,结束了这个吻。

再然后,程清玙却拥抱住了她,她听见他在她耳边道:

“一路平安,下飞机了给我发消息。”

梁书媞在他看不见的地方,点了点头,随后他就放开了她。

梁书媞说了声再见,就转身离开,一直走到她行李箱的地方。

她知道程清玙还在看着她,虽然她没有再转身,再回头,但还是高高地伸起了胳膊,摇晃着,做了拜拜的动作,迈着步子潇洒而又自由地进了航站楼,消失在程清玙的视野中。

机场里的安检严格,人又多,梁书媞就跟提线木偶一样按部就班地按照流程走。

等坐上飞机,在起飞前,她耳机里还播放着歌曲,

“缘份已失去心律

失去心跳送院中

严重到急救急剧

急症急也无作用

……”

飞机开始滑行。

她用手机进行了最后一项操作后,便关了机。

飞机飞入高空后,梁书媞从另一个视角,看到了西藏,俯视着连绵不断地雪山,如一条条巨龙蜿蜒沉睡。

两个半小时的飞机,梁书媞没有一秒是睡着的。

她看着地貌,自己和飞机一样,一步步离开藏地,最后逐渐驶入到她熟悉的地方。

“亲爱的旅客朋友们:我们已经安全到达目的地古城西安,此时西安的地面温度是…………”

程清玙独自驶车,回到了拉萨,收拾了行李,办理了退房,再驱车驶往另外一家酒店,等待他明天从香港来的同事入住。

一直等到中午两点,他的手机上还没有收到梁书媞的信息,按道理,飞机一个小时前就该降落了。

程清玙倒也不再犹豫,直接编辑文字,准备发信息。

“到西安了吗?”

他的回车键按出去同时,对话框上就显示了他的文字。

只是这文字前,多了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!

程清玙使用微信的时间并不多,竟也一时不知哪里出了问题,还以为是网络问题,再试了一两次,直到他读到下面灰色的文字:

“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,你还不是他(她)朋友。…………”

从小被评价说聪明的程清玙,短短的两行字,他来来回回读了三遍,才明白发生了什么。

拉萨瑞吉酒店的套房里,装饰豪华却又安静,茶几上放着一杯刚倒好的热茶,阳光就照在这里。

有时候,晌午太阳,并非完全热烈和暧人的。

唯有茶的热气,像点燃的藏香一般,升起缕缕烟雾,证实着时空并非凝固,而是流淌。

“呵。”

房间里,只传来一声冷笑,最后,一切,又归于宁静。


回酒店的路上,梁涵芹一上车就开始闭眼装睡,内心的暗潮涌动跟喝了假酒一样。

程翰林只当她是真累了,也没有打扰,过了一会儿,闭眼靠窗的女人突然坐直身子拿起背包,拉开拉链,从里掏出一罐氧气瓶,然后打开盖子,面罩怼到鼻口,按下出气按钮,使劲吸氧。

一气呵成的动静,倒惊了旁边的男人,于是微微弯了腰,轻问:

“你不舒服?”

梁涵芹手里按压的动作没停,又猛吸了一口,随后把面罩拿开,喃喃道:

“没事,可能刚舞跳太猛了。”

语毕,又准备再猛吸一口时,程翰林却伸手按住了她的右臂。

前排的情侣早也互相倚着睡了,副驾驶的上官曦也是蔫蔫的模样,只有洛桑全神贯注地开车。

车子行经的路上偶有不平坦,后座几乎全暗,只有对面行驶过的车灯和路灯,带来一瞬而又仓促的光亮。

程翰林的眉骨与轮廓在昏暗里,却又如此清晰。

“不要吸得太猛,容易过度呼吸,慢慢来。”

之后,他的手就放开了。

慢慢来,慢慢来。

梁涵芹手上的动作是慢了,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,震耳欲聋,她缓了缓,

“程医生,你是哪个科的医生?”

“心外科。”

梁涵芹一听跟心脏有关,自己腌臢的心思愈发提不上台面了。

“心外科好,心外科好。”

她自说了两句话,又合眼睡了。

程翰林看闭眼的梁涵芹,神色还好,倒不像是有什么大的问题,便也放下心,靠回自己的背椅上。

他闭上眼,脑海里闪过的却是一幕幕篝火,随后便睁开了眼,不再假寐,只是看着前方挡风玻璃外的夜路。

晚上十二点,程翰林洗漱完毕,明天一早赶路,他提前收拾行李。

把电脑装进电脑包后,从旁边的口袋里,掏出了一块手表。

腕带是黑色的皮革,表壳的一圈白金镶嵌着钻石,表盘的底色却是蔚蓝,倘若再仔细看,就会看到表盘上的苍穹和星空,璀璨的银河也在其中。

如此完美而精致的表,只可惜,表盘的角落,有一丝裂缝。

程翰林拿起表,端详的不是裂缝,反而是表上的那一抹银河与月。

他看着秒针一针针转过,最后将表又扔回了电脑包里。

凌晨四点,梁涵芹的手机闹钟一响,就被她按掉,再过了五分钟,闹钟又响,她又按掉,安静了几秒钟后,一只手才磨磨蹭蹭的从被子里伸出,开了床头灯。

她起来只是简单刷牙洗了把脸,穿好衣服,四点半,出了房门。

电梯一路下行,电梯门打开,酒店的大厅倒还是一如继往的灯火通明。

梁涵芹准备找前台去要洛桑留下的车钥匙,结果朝大厅休息处一看,沙发上明晃晃坐了一人。

烟灰色的羽绒服被穿得干练帅气,不是程翰林又是谁?

“程翰林?”

梁涵芹喊了男人的全名。

程翰林闻声转过头站了起来,直接朝梁涵芹走过来。

“这么早,你怎么在这儿?”

她又问。

程翰林却从自己的衣服口袋,掏出了车钥匙。

“我也想去看看银河,昨晚上找洛桑要车钥匙,他说给你留在前台了,我下来得早,就取了。”

她竭力装作只是因为有人同行的简单喜悦,

“哇,那太好了,你怎么没早点告诉我的,我就早点下来了。”

程翰林没有解释原因,只是道:

“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,我去开车。”

“那一起走吧。”

“不用了,你就在里面等吧。”

说完,他就只身出了酒店。

见他离去的背影,如一锅慢火熬炖着一切,熬的,炖的,是什么,梁涵芹自己也说不上来。

五六分钟后,车就出现在了酒店门口。

梁涵芹看到后,就快速往外走,从酒店大门一出来,四溢的寒气接踵而至,呼吸出来一缕缕雾气。

很快,她一坐进副驾驶,又被融融暖意包围。

上了车,梁涵芹才想起问:

“香港好像是右舵驾驶,现在左舵驾驶能习惯吗,要不我来?”

“没事,以前左右舵经常换着开。”

“好,那我导航吧。”

梁涵芹掏出手机,目的地设置成了之前向洛桑问好的地方,倒也不远,开车就是二十来分钟的样子。

“系好安全带。”程翰林提醒。

“哦,对。”梁涵芹侧身赶紧拉出安全带,扣好。

接着,车子就出发了。

万籁俱寂,县城的路灯还亮着,马路上几乎没有车辆。

梁涵芹一瞬间觉得,他们像是从城市的光亮里逃亡,去寻找黑暗里的星星。

转而一想,不是像,是本身就是。

梁涵芹问:

“你以前亲眼见过银河吗?”

认真开车的程翰林回答,

“见过几次。”

“那你可真幸运,我一次都没见过。”

男人目光继续看前面的路,猜不出情绪,

“那等一会儿就能看到了。”

车子最终抵达了观星点,竟没有人。

“我不会导错地方了吧。”

程翰林熄了火,灭了车灯,

“下了车,我们就知道了。”

梁涵芹解开安全带,从车上蹦下来。

抬头一望,繁星满满泼洒在整个天际。

她以前在农村做田野考古的时候,也见过漫天繁星。

可是远没有眼前的震撼,在光污染和大气污染极少的西藏,仿佛真的可以只手摘星辰。

她高兴得有些上头,头仰着,嘴里一直说着:

“卧,天呐,太好看了吧。”

三两步走到了观星台上,转身的方向一仰头,一条白色的亮带横跨星空,又像断裂的深渊,她整个人兴奋到差点原地蹦两下,大喊着:

“程翰林,快看。”

一手朝天指着银河的方向,

“银河,是银河吧?”

“我的妈呀,太漂亮的吧。”

程翰林笑着走上观星台,朝梁涵芹手指的方向看去,是银河。

银河下,天地交接的地方,屹立着山。

程翰林回到车旁,从后备箱拿出了两把露营椅子。

再往过走时,发现先前高兴地又蹦又跳的梁涵芹,此时却仰着头异常沉默。

当他走近,才看到她眼角含着泪,顺着脸庞,滑下了一滴。

梁涵芹听见动静,收回仰头的姿势,鼻头和脸颊被冻得微微泛红,眼眶里还含着泪光,朝程翰林微微一笑,像是给自己说,又像是在给程翰林说,

“该早点来西藏看星星的。”

程翰林心里头一次体会到,不知所措。

最后,他也只是道:

“那就坐下看吧,冷了,我们就回车里。”

梁涵芹接过了一把椅子,找了个视野最好的地方展开坐下。

程翰林跟着过来,两人并排坐着,他问:

“为什么说该早点来西藏看星星的?”

梁涵芹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一个萍水相逢了人,但是她又觉着,不是所有萍水相逢的人,都能和眼前人一样的。

“我告诉你,你不可以笑话我。”

“怎么会呢?”

“我记得小时候看科普书,说织女星距离地球的距离是25光年,也就是说,我们现在看到它的亮度,其实是它在25年前从宇宙发出的。”

“后来,我上大学,读了《三体》,里面有个角色叫云天明,他在快死的时候,给自己喜欢的女孩买了一颗星星,那颗星星距离地球二百八十六光年,云天明当时心想,那颗微弱的光线在太空中行走了三个世纪才接触到他们的视网膜,而现在这颗星星发出的光芒,要在二百八十六年后才能抵达地球。”

说到这里,梁涵芹停了下来,觉得自己好像铺垫的有些长了,她去看程翰林,见他眼里没有丝毫不耐烦,反而是很认真,她感觉到了一种鼓励,于是继续讲下去,

“我在到研一的时候,才有机会去田野考古,其实在刚开始很长一段时间内,我都是一无所获的,但是有一天我在扫掉一层土后,发现不同,它露出了一角的颜色,是淡绿色的。”

“最后发掘出来,在各项检测和修复后,认定它是汉代的绿釉博山炉,很漂亮,价值也很高的。”

“当时,队里的所有老师和同学都说我手气好,有新手光环,第一次参与田野考古手里就能出这样的东西,有的人干了很多年,都不一定能挖掘出一个整凑的物件。”

“那段日子,简直是我人生的高光,我几天几夜兴奋地睡不着觉,睡着了,都能笑醒,有一晚,实在高兴,就从宿舍出来,一抬头,满天的星星。”

“就是那一刻,我突然想起我曾经看过的书,读过的故事,我就在想,这些星星里面,是不是有一束光,就是公元前200多年,和博山炉同一个时期,发出来的。”

“通过我,让它们在2000多年后,再次相遇。”

“就像兵马俑的一位修复师,在看到兵马俑人物嘴唇上的指纹,他说那是他和那位2000多年以前的工匠,跨越时空的对话。”

娓娓道来的故事,给了程翰林难以言说的触动,尤其是在梁涵芹诉说这一切时,虽然仰头看着天空,但他依旧能看到她眼里的光。

“后来,我又查资料,发现肉眼大概率只能看到2000光年以内的星星,再远就很难了。”

“所以,我就想着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,去最适合看星星的地方,看更远的星星。”

“也许,未来某一天,”

她扭过头,看着程翰林的眼睛,指了天,指了地,再指了她自己,

“会有更古老的相遇,因为我。”

寒光浸骨,人会冻得麻木,程翰林却觉心扉突然洞开,有人在发着光。

他一个字都说不出,这种陌生而又轰然的感觉,比什么都澎湃。

梁涵芹心中愉悦,掏出了手机,拍了几张星空的照片,但是没有专业的设备,拍出来的效果一般般。

又尝试着调了调参数,增加曝光时间,但是她的手没办法一直拿着不抖,就还是失败。

几次下来,照片没拍成功,两只手还冻得不行。

“要不我试试?”一直注意着梁涵芹动作的程翰林开了口。

梁涵芹把手机给了他。

明明是同样的参数,15秒的时间,程翰林的手却很稳。

“你看行吗?”

程翰林把照片打开给她看,梁涵芹接过,照片里的银河竟然也清晰可见,是一张完美的照片,她忍不住发自内心夸赞,

“程医生,不愧是你,手很稳啊。”

程翰林淡淡笑了笑,

“我也是硬撑的,再多一秒,就露馅了。”

这话,逗笑了梁涵芹,她差点又要笑哭了。

“除了那天在火车上,我几乎再没听见你说粤语哎。”

“你想听我用粤语讲乜嘢。”

梁涵芹愣了几秒,然后大概听懂了程翰林的话,最后她酝酿了一下,说了句她仅会的粤语之一,

“你猴赛雷啊。”

这回又是轮到程翰林笑了,

“你嘅粤语讲嘅也好好啊。”

梁涵芹这下没听懂,

“你说的什么啊?”

“我说你的粤语讲的也很好啊。”

梁涵芹哼了一下,

“你最好是在夸我,不是在讽刺我,我就会两句粤语,这是第一句。”

“那第二句呢?”

梁涵芹本来不打算说,但是眼下还是有了开玩笑的心思,于是问:

“你真的要我说?”

程翰林点了点头。

“这可是你要听的哈,咳咳。”

她清了清嗓子,本来是要扭头对着男人说,结果一对上程翰林琼玉般的样貌,又把目光转移到了自己的前方,一脸冷漠道:

“死扑街。”

她一说完,程翰林只愣了一下,就笑出了声,

“梁小姐,你真嘅好得意。”

梁涵芹听懂了后面的好像是得意两个字,无语道:

“这有什么得意的,程翰林,你真的很会讽刺我啊。”

程翰林知道她会错了意,但也没有解释,倒情愿她不懂吧。

于是便提了其他话题,聊了起来。

夜色催更 ,星空虽美,却也极冷。

“星星看得尽兴吗,如果没尽兴,就再待一会儿,要是觉得尽兴了,就上车吧,你别感冒了。”

梁涵芹感受到了程翰林隐隐约约的关心,她开心了一下,便又清醒了。

如今又不是十几岁或者二十出头的年纪,一天天真够自作多情加胡思乱想的。

他是医生,关心别人的身体是他的职业病,和这个人是谁,没有关系。

“很尽兴了,要不是你也一起,我一个人来,可能要无聊好多了。”

这话,单从字面上,也能硬解读出暧昧的意思,但梁涵芹话说得十分敞亮,倒真只是志同道合的友人一样。

程翰林神情平淡,

“那就好,回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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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也是因为赚的辛苦钱,梁含之父母在物质和金钱上,对待梁含之从来都是不克扣,但也绝对不让她去胡乱消费,买奢侈品这些东西。

现如今她自己工作了,更不可能去跟父母要钱,虽然她自己赚的不多,但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,毕竟说句不要脸的,有人在后面托底。

所以按照现状,梁含之在西安,绝对算是家境尚可,再吹点牛,也能算是小有钱人的家庭了。

可是,去香港玩一圈,深切体会一把那里的消费和房价,只能说,有钱人跟有钱人之间,也存在着鸿沟一样的差距。

她不想从一个平视的级别,变成被别人俯视。

况且对方十有八九还有个白月光一样的初恋,她得避免凑这个热闹,淌这趟浑水。

从香港一回来没过几天,暑热还正当头,就到了二十四节气的立秋。

朋友圈此起彼伏地发秋天的第一杯奶茶时,梁含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,原来秋天来的这么早。

早到让他们曾坐在玛吉阿米的楼上说的话,注定成为成年人再一次的场面话,仓促的无法实现。

日头还是很长,只是早晚的温度逐渐变得宜人,适合人类出动。

梁含之喜欢在黄昏的时候,搬个马扎在工地里,戴着防晒帽,看火红的太阳变成落日。

飞机也会从落日余晖里一架架飞过,再留下一道道残云。

程炫络会给她发消息,她但凡收到,也一定会回复,但从不主动发消息。

逐渐的,或许是对方也察觉到了梁含之的消极态度,发短信的频率也不那么多了。

梁含之总会悲观地认为,也许,用不了多久,就跟加过的无数个微信好友一样,彼此最终都沉寂在对方的联系人里面,不再联系。

日子就在这上一秒自我清醒,下一秒自我沦陷中度过。

9月中旬,就到了中秋。

梁含之的中秋节,工地上给她们放了假,但她也没有像平常家庭一样,坐在一起吃团圆饭。

而是去了父母常在钟楼附近的一家面馆,这家店规模最大,临近景区,节假日又赶着周末,客流量很大,店里的生意从中午饭时开始,就忙的热火朝天。

店员和父母早已分工明确,一是不愿让她帮忙,二是怕她帮倒忙,最后只好把她撵到后厨去削土豆。

梁含之削完一盆土豆后,老毛病犯了,后脖颈连刺带痛,心里默默想,可真是干一行,恨一行啊。

午饭的高峰期过后,店里才稍微得了空,不过梁含之在和土豆做完斗争后,又开始和葱做斗争。

在剥完第三捆时,前台的店员进来喊:

“小缇,有你的快递。”

梁含之听见还愣了一下,她的快递?

她的快递怎么可能送到这里?再说,她能有什么快递?

她把手胡乱在水龙头下冲了冲,就走出来,一看是顺丰快递小哥。

“梁含之,签一下字。”

是一个大盒子,梁含之试抱了一下,还蛮重的,她低头在盒子上正签字,小哥又说:

“等一下,还有一个你的花。”

梁含之视线跟着小哥去移动,见他出了门,又提了一篮花进来。

是一篮花,不是一束花。

来不及看清花的各样品种,首先脑袋里冒出的词是金桂飘香。

因为花和花篮的色彩都是趋向金色或者橘色,就很有秋天的感觉,也符合中秋的感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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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过了秋分,日落也来得早一些。

就算梁涵芹已经无数次来过这里,但每次看到夜幕降临,华灯初上。

游人如织,共享盛世,她自己也觉着与有荣焉。

沐龄见时间差不多了,就先离开去约另一个局去了。

梁涵芹此时饥肠辘辘,随便找了家便利店买了个鸡腿堡充饥,三五下吃完,补了补妆,看了看时间,便朝着不夜城步行街方向走去。

在一个月前,她就买了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独角诗剧《情爱长安》的演出票,也庆幸在她有能力把自己好好重养一遍时,这场演出来到西安,给了她机会。

陕西大剧院就在大唐不夜城,演出八点开始,九点钟结束。

梁涵芹看完演出,不夜城灯火通明,她逆着人流往出走。

等快走出不夜城时,四面八方的灯光从远处照来,将玄奘引在世人面前,身后慈恩寺里的大雁塔,默默不语。

刚才结束的诗剧里有一个篇章,讲述的便是大雁塔下辩机和尚和高阳公主违背世俗的爱。

梁涵芹再一次,感受到了斗转星移下,历史的重量。

程翰林在抵达西安后的当天,就被院方邀请前去参加了正式的会议,忙了一天谢过院方以及聚完餐后,才准备回酒店。

此时算得上高峰,他住的威斯汀酒店,就在大雁塔附近,道路两旁上的树梢上都悬挂了彩灯,还没到不夜城的主街上,就足够让人震撼。

同样是热闹非凡,人潮拥挤,西安给程翰林的感觉又和香港完全不同。

他下了车,在酒店门口却眺望到了东边的古塔,原本已经有些疲惫的身子,此时没了进酒店休息的心思,反而迈着步子顺着慈恩路朝东的方向走去。

这时的天边,太阳早已悄然远去,日光全被夜色吞噬,可愈是这样,这个城市的夜晚,才愈美丽。

缓步而至,人影参差,程翰林终于看到了梁涵芹曾经口中的大雁塔和玄奘法师,也终于来到了她的城市。

梁涵芹并没有走到玄奘雕像的跟前,只是在路口稍作停留后,朝南走,准备坐地铁回家。

掌心里的手机,微微震动。

她看到是程翰林发送的信息后,顺便点开。

图片随着网速一点点加载,直至最后一刻突然清晰。

她猛抬头朝四周左右看了看,再低头看了看图片,图片上灯光里的玄奘和大雁塔,距离她很近。

倘若不是她已行至慈恩寺外的红墙边,暗影婆娑,分辨出来照片拍摄的地方,和她不在一处,她还要以为是程翰林看见了她。

梁涵芹的心跳开始加速,原本还沉浸在诗剧里尾韵里,感官却开始复苏,人也变得感性。

她觉得,程翰林来西安了,他来西安了!

她确定,也肯定。

梁涵芹的来电显示,让程翰林惊讶不少,简直不是她平日的作风,但他也是很快接通了。

“你来西安了?”

好像彼此的信号都不太好,周遭环境也不安静,让程翰林辨不出对方的心情,如实照答:

“对,刚好就在大雁塔附近,你说的没错,这里很漂亮。”

没有别扭地寒喧,梁涵芹单刀直入,

“程翰林,别乱跑,就站在原地。”

女孩的语气充满命令,很少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,他丝毫不觉唐突,反倒笑着应允,

“好,我不乱跑。”

电话并没有挂掉,他能听到隐约的气喘声,他想到了她会不会就在附近,他环视四周,人影交错,灯树千光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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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千柔签收完所有东西时,周围已经围了好几个人,她母亲王昭霞就在其中,一边闻着花香,一边问:

“哎呀,谁给你送的?”

“我也不知道,可能是哪个朋友吧,也许是欣然吧,她之前说给我寄牦牛肉干的。”

回答她母亲的功夫,她拆开了箱子,里面东西都被泡沫袋裹了一层,方方正正,她估计可能是月饼吧。

“是不是小方啊?”王昭霞又是一问。

泡沫被撕开后,红色铁盒的正中心,印着黄色篆体的印章,字不难,梁千柔很快识别出来,是半岛二字。

半岛酒店的半岛。

直觉从天灵盖泻了下来,她知道是谁了。

王昭霞的母亲见梁千柔不说话,碰了碰她胳膊,

“月饼吗,是不是小方啊?”

小方?梁千柔迟钝地转身问:

“小方?小方是谁?”

王昭霞一脸无语,

“啧,就你不是之前说聊得还不错,你阿姨给你介绍的那个嘛。”

哦,梁千柔想起来了,好像叫什么,方泽阳吧。

“不是他。”

“是欣然寄的,她爸中秋节给客户送礼,她捎带也给我寄了份。”

梁千柔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。

她又慢慢地拆了其他东西,一共是2盒半岛月饼,2盒美心月饼,再是2盒不同种类的茶叶。

美心月饼盒上,写了流心奶黄。

北方人不怎么吃咸月饼,但梁千柔没吃过猪肉,也见过猪跑,知道这几盒月饼,都是港岛的特产。

这些都是次要的,让梁千柔意想不到的是,里面还有好几本未拆封的新书。

她看了看封面,几乎都是古代历史题材方面的书籍,正是她喜欢看的类型,而且还是都是港中文出版社新出版的,内地还没有。

说实话,梁千柔的喜好之一,就是逛书店,买书。

从上初中开始,零花钱除了吃饭,全拿去买杂志了。上大学的时候,就在亚马逊上买书,买到人家最后在国内停止运营,她又转战到其他地方。

上次去香港,也逛了书店,但是香港的纸质书贵的要死,有的一本价格在内地能买十本。

秉持着该省省该花花的原则,只好忍痛打了退堂鼓。

她不清楚程慕睿为什么想到会送她书,但真的很投她所好。

再结合前几日,程慕睿问过她中秋的安排,她回复大概率在店里帮忙,以前在西藏的时候,她就说过饭馆的位置和店名,还说他来西安玩的话,请他吃三合一。

感慨之前随口提过的地方,他倒还记得住,脑子真好。

梁千柔把这些东西放在一处,包括花,拍了张照片,发给了程慕睿。

并明知故问了一句,【是你送的吗?】

那面还是照旧隔了很久之后回复,【香港没什么好的特产,但流心月饼不错,希望你喜欢。】

梁千柔:【书我也很喜欢,有本我还一直等内地出版了买呢。】

程慕睿:【香港最近有书展,我也是路过,按照店员推荐买的。】

再一句,【祝你和叔叔阿姨,中秋节快乐,阖家团圆。】

梁千柔可不是那种日常就能收礼如流水,见怪不怪的人,收到这些,她还是挺开心的。

【谢谢,花很漂亮,祝你也中秋快乐。】

梁千柔不太爱吃甜食,月饼更是前年、去年、今年单位发的,还都丝毫未拆的在某个角落放着,压根没有吃和拆的欲z望。

打发走母亲后,她拆了一盒月饼,咬了一口,入口的味道和口感倒是惊艳了她,馅料细腻绵软,咸蛋黄流心也丝滑浓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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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藏天亮得晚,9点大家才零零散散地下来吃早餐。

程钧熙到了一楼餐厅,先是看到了洛桑,洛桑也恰好抬头,便立即招手:

“过来坐。”

本来在和洛桑讨论看地图的梁小蕾便也抬头去看,瞧过去,才知道是程钧熙。

两人目光碰到一处,梁小蕾微笑了下,便低了头继续看地图,倒是程钧熙稍微有些失神。

今日的梁小蕾明显是打扮过的,披下来的卷发垂在肩头,妆容自然却很提气色,戴的也是颇具民族特色的耳环,刚才嫣然一笑,当真是“芙蓉如面柳如眉”。

程钧熙随便拿了点食物,就坐了过去,坐在梁小蕾对面。

“程医生,早上好。”

梁小蕾再次主动打了招呼。

“早上好,梁小姐。”

程钧熙坐下后,又再添了一句,

“梁小姐今天很漂亮。”

这回又轮到梁小蕾失神了,早上和洛桑见面的时候,洛桑也这样夸她,那会儿她可是脸不红心不跳,这会儿心里是有些失重感,稍微平复了后道:

“今天去桃花村,想拍点好看的照片。”

程钧熙听后点了点头,剥鸡蛋的同时问:

“你们在看地图?”

“梁小姐刚才问哪些地方晚上看银河星空不错,我刚给她指了指。”

“那今天晚上大家是要一起去看吗?”

洛桑道:

“这个我们行程没有安排,但是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话,可以额外加,不过梁小姐说这几天看银河的最佳时间是凌晨四五点左右,估计大家起不来。”

梁小蕾此时道:

“没事,我只是随便问问。”

三个人正聊着,剩余的三人,也都下楼了。

梁小蕾一看唐可和上官曦也都是精心打扮过的,开玩笑道:

“洛桑大哥,今天你的压力可大了,要好好给我们拍照啊。”

洛桑拍拍了胸口自信道:

“放心,我这除了器材比不上专业摄影师,但技术,绝对不输。”

上午的行程先是去了世界柏树王景区,据说是有一棵距今3200年的古柏。

相比较其他热门景区,这个景区的人较少。

梁小蕾反倒是乐意逛这种景美人少的地方,走在修好的木头栈道上,眺望远处的雪山,和山间相映的野桃花,草木复苏的绿也融在其中,站在高处,才窥得林芝桃花漫山遍野的震撼,天高云淡,当真是不枉此行。

从柏树王景区出来后,就去了嘎拉村,这个村算是林芝桃花节的主会场,游人便也多了许多。

一进村子开始,宋山已经拿着单反开始给自己女朋友唐可拍照。

进到村子中间,有一块桃花集中开得漂亮,很适合拍照。

上官曦先行一步,让洛桑帮忙拍。

梁小蕾也算是喜欢拍照的人,但那也仅是好闺蜜出来游玩,谁都不嫌弃谁,使劲拍。

眼下,那股厚脸皮的劲,可是消失得无影无踪,她拿出手机也只是拍拍风景,连自拍也很少拍。

“梁小姐过来拍吧。”洛桑喊着。

梁小蕾站到树下,还没来得及摆姿势,洛桑又道:

“这会儿太阳还可以,要不要把外套脱了,穿裙子比较好看。”

梁小蕾把白色薄羽绒服脱下,往洛桑跟前递,

“洛桑,你可太专业了,什么都懂。”

这时,却是程钧熙伸出了手,自然而然接过了她的外套。

“包要不要也替你拿?”

既然如此,梁小蕾也不客气,将包递过去,道了谢。

程钧熙只是站在洛桑旁边看着梁小蕾,她本身个子高,比例也好,模样出挑,几乎不用费力,就能拍出好看的照片。

此时,春风渐起,枝头粉色花瓣,随风摇曳而落,一副桃花坠雪之景,几缕发丝拂面,又显人面桃花相映红。

刚才还明媚的太阳,一阵风刮过,便隐藏在云里,再起风,就冷了很多。

洛桑说了OK后,梁小蕾几乎是小跑着去拿外套,程钧熙先她一步展开了她的衣服。

梁小蕾不止地道谢,然后背身,直接将胳膊套进了衣服。

再转身,嘴上还是说着谢谢的话,要拿自己的包。

从程钧熙手上接过包后,听见他说:

“你头上有花瓣。”

梁小蕾伸手去摸,果然摘下一片。

“右边还有。”

她伸手再摸,没见找到,于是摇了几下头,准备都晃下来。

“还有没?”

其实右耳边还有一片,程钧熙没有失分寸的自告奋勇,只是抬手指了个方向,

“这里,你用手再拨一下。”

从梁小蕾在火车上第一次听见程钧熙说话,还没看清人家相貌时,就知道这个男人的声音好听。

这会儿两人离得近,明明没有任何肌肤上的触碰,梁小蕾觉得心跳失重的感觉又出现了,也只有自己知道,被头发遮挡的耳朵,已经开始泛红。

她依照男人手指的方向,再捋下一片花瓣,花瓣被她拿到手里,随后听见他的声音,

“好了。”

再一起走了一段路,上官曦还让洛桑拍照,就留下梁小蕾和程钧熙赏花聊天了。

“程医生普通话说很好,不像是香港人。”

“家里奶奶是内地的,所以,普通话我从小就开始说了。”

提起普通话这个事,梁小蕾又想起昨晚的事,但是微信上已经道过谢了,她也就不再提了。

“程医生有去过西安吗?”

“还没有机会。”

“那日后程医生有机会的话,一定要去西安逛逛,有些地方很值得的。”

梁小蕾又开始了陕西旅游推广大使,她原本只是客气一提,程钧熙倒也没敷衍,

“比如呢?”

“比如,比如烂怂大雁塔。”

梁小蕾忽然飙了一句陕西话,基本是当地人都知道的梗。

程钧熙却听得一头雾水,不知所云。

“嗯?你说什么大雁塔?”

梁小蕾扑哧一下笑了,然后一本正经道:

“没什么,就说是大雁塔,唐僧翻译经文的地方。”

“大唐不夜城呢?我在网上看过视频,很漂亮。”

“对,就在大雁塔附近,也很壮观,不过游客蛮多的,你得挑淡季的时候去。”

……

两人再杂七杂八得聊了一会儿,洛桑他们就过来了,对话,也就到此为止。

从嘎拉村出来后,一行人又去了藏民家做客,反正白天的行程算是满满当当的。

晚上去了民族特色饭店用餐,晚餐结束后,宽阔的草原里已然架了巨型篝火,游客和当地人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篝火在跳锅庄舞。

唐可惦记这个环节好久了,直接拉着梁小蕾和上官曦去跳。

梁小蕾也是被音乐和热闹非凡的气氛打动,半推半就,跟着其他人跳起来。

后来,宋山也加入了。

“程先生不去玩一玩?”洛桑问。

程钧熙笑着摇了摇头,

“我没这方面天赋,看他们跳就行了。”

藏地上姗姗来迟的夜色,吞没了最后的日光。

雪山静寂,悬挂于草原高处的经幡随风而动。

越跳越快乐的梁小蕾注意到程钧熙始终没有加入这个队伍,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切。

后来他们的视线,不知怎么,隔着夜晚的人头攒动,撞到一起。

篝火的烟与焰,构成了一个真实而又缥缈的世界。

也许看的是焰火,也许是焰火后的彼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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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书媞的舅舅术后恢复比较好,在ICU观察了两天,就转到普通病房。
之后的一段日子,王芷琳和冯瀚得回单位上班,白天只有她舅妈一人照看,王昭霞也算是不辞辛苦每天过来送饭,有次碰到林芝,还给林芝带了份她做的虾三鲜饺子,结果林芝还真收下道了谢。
晚上两人聊天时,林芝说了这件事。
梁书媞有些愤愤道:“你可真是好口福,我妈平时最多给我包个肉饺子,还虾三鲜呢,哼。”
“我是沾了你舅舅的光,你母亲对你舅舅真的很上心,让少吃红肉,她才做的虾饺吧。”
“那你至少沾上了,我己经吃了好几天面了。”
她们这么些人,做饭的阿姨就只有一个,要真是吃饺子,那得包几百个饺子,还不把阿姨累趴下了。
他俩基本不视频,林芝也不知道梁书媞最近是胖还是瘦了,“除了虾肉饺子,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?
奶茶蛋糕什么的。”
听这话的意思,是要给她送过来?
“你要来我这儿吗?”
梁书媞一时大意,把话问太满,忘了给对方留余地。
林芝确实被问住了,刚来西宏医院的时候,就像是新人,排班做手术还客气一下,没给他弄太满。
现在熟悉了,那确实是当机器用了。
医院里还流传了一句话,“问医生什么时候能请假?
住院的时候。”
梁书媞听那边没有马上回答,就知道自己越界了,只能赶忙给自己也是给对方找台阶,“呃,我就是随口问问,你别当真,你还是忙你工作,医院一天事情多。”
“对不起,我是想着让司机把这些东西给你送过来。”
理解理解,梁书媞在他看不到的地方,使劲点头。
“那我不客气了,我还想吃鸡爪卤味、蛋糕来一小块千层就行,奶茶我要杨枝甘露。”
“就这么点?”
“只是解解馋啦,平时我也吃很多饭了。”
“好,我明天就让人帮忙买好,在你下工的时候,给你送到。”
临结束对话,梁书媞又想了想,厚着脸皮道:“不介意的话,能给我都带成两份吗?”
梁书媞想着自己和周楠楠住一起,吃独食有些不好,但考古队同事这么多,人人有份,又有些不合理,她也没必要借花献佛耍什么大款。
“当然没问题,你们考古队大概多少人,我让司机都准备上。”
“不用不用,就两个人的量够了,就我跟我室友。”
林芝没有硬加自己的意见,梁书媞怎么说,他就怎么做。
挂了电话后,梁书媞返回了驻地的铁皮房,坐下和其他人一样,继续忙手里的活,洗陶片,整理陶片,拼陶片。
虽说隔行如隔山,但简单的文物修复,她们干田野的,也是要会的。
日常总是说陶瓷陶瓷,先有陶后有瓷,早期生活用具是以陶器为主,首到公元25-220年东汉时期,才有瓷器烧制成功。
所以梁书媞日常的发掘过程中,主要还是以陶器出土为主。
这次主要被盗的汉朝古墓洞里面陪葬品不少,在考古者眼里,无论是陶器和青铜器都同样具有历史文化价值,尤其陶器上的文字,绘画,对她们的研究,也是很宝贵的资料。
但盗墓者鸡贼的很,不讲王法,也不讲武德,专挑文物市场上金、银、玉等值钱的东西拿走,把很多陶器都给破坏掉,又加上前段日子下雨,陶罐碎片都又被掩埋进泥土里。
临时搭建的铁皮房,风稍微一大,就刮的阵阵响。
风愈演愈烈,刮的人心惶惶,总觉着哪里在漏风,再加上估计有人从考古工地外面路过,被临时借调来看门的狼狗使劲狂吠。
它一叫,村子里其他狗也开始此起彼伏跟着喊,幸好不是月圆之夜,要不让人还以为会遇着狼人变身一样。
周楠楠挪了挪椅子到她跟前,压着声音道:“姐,要不先回吧。”
梁书媞一看时间,马上九点,是差不多可以撤了,她多留意了一下周楠楠的脸色。
平日到了工地上,待的时间越长,越疏于打扮,今日周楠楠也是素净者一张脸,她看她嘴唇泛白,“身体不舒服?”
周楠楠点了点头。
“来例假了?”
“嗯,下午饭吃了那会儿来的。”
梁书媞一想,例假刚来几个小时后,正是最痛的时间,躺着都能痛的要人半条命,再不要说还坐着工作。
她很爽快,当下就把面前东西规整好,“走吧。”
出了这个房间,她又去了隔壁房间,找晚上值班看方的师兄拿三轮车的钥匙。
所谓看方,其实就是防火防盗防小偷,既要注意探方安全,也要注意库房文物安全。
在一些重要考古现场,甚至还需要动用武警人员来保障文物和考古人员安全。
以前90年代,考古研究院前脚确定古代遗址,后脚就能被附近群众翻腾多遍,一夜之间,盗坑多不胜数。
数以千计的文物,被卡车运往境外,卖给国外古董贩子。
我国一个拥有5000年文明的古国,现如今登记的馆藏文物只有2000万件,而美国区区200多年文明,馆藏文物3700万件。
由此可见,盗墓和走私文物,在我国是有多猖獗,以及对我们的文化遗产造成了多大损失。
(引用参考,陈淳《考古学研究入门》)平日里都是张华负责骑三轮车,把钥匙给梁书媞手里的时候,多问了一句:“师妹,你行吗?”
梁书媞拽拽一笑,“放心,不会把楠楠师妹带到沟里去的。”
原本就只有她们两个人走,但剩下两个女同事一看,那就干脆一起走了,还剩一辆三轮车给其他男生留着。
前进的道路上,有一段是全黑的,唯一的光源便只有三轮车的照明灯。
就这样,月黑风高之夜,梁书媞开着三轮车,像一个侠客,载着三个女生,往村道的方向驶去。
大部队住的招待所在村里的2队,梁书媞她们住在3队,于是她先将其他两个女生送回到招待所。
三轮车掉头的时候,梁书媞习惯性的望了望斜对面的那户人家——梁万全的家。
大门早己紧闭,临路的窗户,也都一并暗着,主人家像是己经休息了。
梁书媞想起了那位老人,每日中午她们下工过来吃饭时,基本是太阳最好的时候。
梁万全的老母亲,银发稀疏,总是佝偻着身子,身旁放着拐杖,坐在自己家大门口的台阶上,一个人晒着太阳。
她也不看他们,太阳的光,移过去了,她就颤颤巍巍站起来,扶着拐杖,慢悠悠进了屋子。
梁书媞曾经问过招待所的老板,梁万全的母亲,那么大的年龄,还是自己做饭吗?
老板告诉他,村里一首有福利,就是上了年龄的老人,没人照顾的,可以去村子的大队里面吃饭,大队统一管饭。
但是梁万全的母亲谢绝了这一切好意,依旧坚持独来独往。
没有人知道这位八十岁的老太,心里想着什么。
又或许,所有人都知道,她在想着什么。
梁书媞不忍细想,调好车头,带着周楠楠继续往回走。
她余光看到周楠楠一首捂着肚子,几乎失去表情管理,好心道:“我箱子里还有布洛芬,等会儿回去,你吃一片,过会儿,就能好很多,没那么痛了。”
“吃了有依赖性,姐,没事,我就刚来了难受,今晚上过去了,就好了。”
周楠楠的话,曾几何时,梁书媞也是这样想的,但后来吃过一次止痛药后,打开了新世界大门。
再上网查了痛经用止痛药时的科普,她也就改变了想法,不再每次来月经难受的时候,死扛着硬撑了。
“其实,一个月就吃一回,也没那么那么夸张说有依赖性。”
“姐,我有同学就是吃止痛药,刚开始一片,后来两片都不管用,真的,这种还是少吃,伤身体,能不吃就别吃了。”
“哦,这样哦,那行,那就还是别吃了,这个也有点伤胃。”
梁书媞糊弄着过去,随便吧,她也只是随便提个建议,无所谓她听不听。
到了住的地方,梁书媞停了三轮车,让周楠楠下去开大门,她好把车首接开进去停好。
回去后,周楠楠先去捂着肚子去上厕所,梁书媞找了房东家女主人,问有没有红糖。
婶子很热情,听说是姑娘家肚子不舒服,她撇下电视,去了厨房,说给她俩做红糖鸡蛋吃。
梁书媞不想多麻烦人家,“婶婶,不麻烦了,红糖就行了。”
婶子却首接进了厨房,梁书媞跟进去的时候,人己经开始往锅里接水,往炉灶上放了。
“婶婶,真不用这么麻烦。”
对方己经转过身,打开冰箱,从里面取鸡蛋,爽快道:“这有什么麻烦,水一开,鸡蛋往里一放就行,婶子看电视坐了半天,也出来活动活动。”
梁书媞一看她拿了一堆鸡蛋,赶紧劝:“婶婶,您给楠楠打一两个鸡蛋就行了,她不舒服,我没事,我不吃。”
“红糖鸡蛋吃了对女孩子好,我也不多弄,就5个,你和楠楠两个人,一人吃两个,婶子胃不好,就吃一个。”
这个年头,鸡蛋虽说不是什么稀罕物,但真遇到周扒皮,连多喝人家一口水,都是错的,更别说多吃几个鸡蛋了。
但她们住的这家人,真的很好,尤其是婶子,对她俩有求必应,像照顾闺女一样,平时下工回来,热水都给她们烧好放在电壶里面。
“那给叔要不要另弄个口味?”
“他?
浪费鸡蛋,不给他吃。”
“朴实无华” 的夫妻情,逗笑了梁书媞,她打不了什么下手,就只好取了碗出来,在一旁候着,顺便学学鸡蛋怎么打下去成一团,不容易散。
周楠楠从厕所回来,洗了手,就被梁书媞喊了过来准备吃宵夜。
婶子还贴心的往红糖鸡蛋里面放了红枣和枸杞,这一碗十全大补汤喝下去,周楠楠的小腹都舒服了很多。
吃过喝过之后,梁书媞主动揽了洗碗洗锅的活。
全部洗漱完,就赶紧上了床,梁书媞提前开了水暖毯,一躺上去,哇噻,通体舒畅,暖和的不要不要。
反观周楠楠,还得拿体温暖床,等着温度上去。
倦意上来,不消一会儿,梁书媞就睡着了。
半夜,迷迷糊糊中,也能感到周楠楠在翻身,翻来覆去,后来还跑出去上厕所。
一首等她第二趟上厕所回来时,梁书媞己经醒了,“楠楠,咱俩换一下,你睡我这边吧,这边暖和。”
周楠楠当然头一下拒绝,但梁书媞是真心实意的,再劝了劝:“明天还要上工,你总不能一晚上都难受下去,腰背暖和了,你才能舒服些。”
周楠楠本来一晚上肚子疼动来动去,就有些不好意思,觉着吵了梁书媞,但梁书媞既然一而再邀请,她也半推半就答应了。
两人拿着各自的被子,换了位置,周楠楠躺到水暖毯上,果真如梁书媞所说的那样,腰背一暖和,人都舒服了。
“师姐,你真好。”
梁书媞都闭眼了,周楠楠突然伸手抱了她一下,来了一句。
梁书媞没有睁眼,回复了一句很倒胃口的话,“不要迷恋姐,姐的心是块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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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车子再次启动后,梁书媞才意识到她和他的装扮,竟都是风衣。

原本风衣的款式和颜色,就都大同小异。

猛的一看,就像是也穿的情侣衣一样。

所有的巧合,让梁书媞忍不住天方夜谭般地胡思乱想,冷静下来后,又心里吐槽自己怎么跟网络上的屌丝段子一样癫狂。

“今天坐公交,和一个女孩的肩膀碰了一下,那一瞬间,我连我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”。

人齐了,洛桑才开始把大家都拉进了同一个群里,让改了备注。

群里一共六人,三男三女。

梁书媞很快根据各自的头像,把人都一一对应上。

司机洛桑是位康巴汉子,副驾驶坐的女孩叫上官曦,也是独自一人出来玩。

后座第一排的情侣,用的是情侣头像,男的叫宋山,女的叫唐可,两人都是成都人。

再就是最后一排的他们两个了。

梁书媞点开了那张海边的风景图,看到了他的名字,程清玙。

程清玙。

是程不是陈,那她算是猜对了。

三个字,两个字都是后鼻音。

她生在西北,即使普通话说得流利,但有时还是会犯前后鼻音不清的错误。

梁书媞脑子里正默念程清玙几个字的正确读法,前排的唐可又转回身道:

“你俩名字可真好听,程清玙,梁书shì?”

“是个多音字,读shì也读tí,不过在我的名字里,取的tí的音和意思。”

梁书媞耐心解释。

唐可听完后,拍了拍宋山的肩膀道:

“山哥,以后咱俩的孩子也要取三个字的名字,也要这么好听。”

宋山眼里含笑道:

“只要户口能上上去,别说三个字,你就是取四个五个字都行。”

这时,洛桑开始喊了,让大家坐好,把安全带系上,准备出发了。

洛桑似乎没有想着眼下就把车内的气氛活跃起来,反而顾及他们几个都是头次进藏,情绪不宜太激动,就让各干各的事,想睡就睡,没有硬扯什么话题,让大家一起硬聊。

刚才稍微松弛的气氛,因为车子启动,稍微冷却了点。

不过总的来说,冷却的,也只有最后一排。

坐在副驾驶的上官曦看到新奇的地方,会向洛桑询问,洛桑也都一一回应。

宋山和唐可,又是情侣,更是亲密,一直都在碎碎说着话。

反观下来,也只有梁书媞和程清玙,有那么些疏离。

梁书媞用余光发现,程清玙已经闭眼休息了,看着并未有与她聊天的想法,她便也止住了主动攀谈的心思。

她看了会儿窗外的风景,大脑有了点困顿的倦意,还在考虑要不要也闭眼眯一会儿,顺带还能屏蔽住这种疏离的尴尬,车又停了。

原是出城上高速,所有人都得下车检查身份证。

梁书媞所坐的位置注定她是最后一个下车的,gl8的商务车型比一般轿车高那么一丢丢。

这点高度原本算不了什么,走在她前头的程清玙下了车,却又转过身来朝梁书媞伸出了胳膊。

梁书媞却微微愣了一下,但并未将手搭上去,自己直接下了车,不过还是浅浅笑了一下,朝着他道:

“谢谢。”

程清玙自然收回了胳膊,并不觉尴尬,点了点头,

“走吧,去排队。”

检查完证件后,又重新上车。

距离第一站景区巴松措,三百多公里。

一路上的检查和限速,等抵达巴松措景区的时候,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。

在巴松措的停车场,洛桑提议这顿饭大家一起吃,可以互相增进感情,熟悉熟悉。

吃完以后,再一起去逛景区。

几人无异议,但梁书媞只好抱歉道:

“不好意思,我有个朋友就在巴松措,提前约好了,这顿饭就先不和大家一起吃了。”

虽然早已事先告知过旅行社,阳光照在洛桑的脸上,他却笑得有些勉强,露出洁白的牙齿,

“梁小姐,既然是你的朋友,那就叫过来一起吃吧。”

梁书媞能理解洛桑的好意,同行的几个陌生人,如果不能在同一时间,彼此成为朋友。

错过第一时间的亲密交流后,梁书媞很容易成为被群体“孤立”的那一个。

但即使如此,她还是想着拒绝,她与赵欣然已经一年未见。

旧友重逢的相处,也只有很短的时间,闺中密友的见面,不该再掺杂一些和陌生人的社交。

“洛桑,谢谢,不用麻烦了,我和我朋友就行了。”

“那我们吃完等你我们一起进景区?”

“没事,你们要是吃完就先进,不用等我,我们后边就进来了。”

洛桑到底还是希望能一起,

“其实我们一起进……”

“洛桑,赶紧带我们吃饭吧,饿死了,人家都说了不一起了,你别再叭叭的劝了。”

本来冷眼旁观的上官曦突然插z进来,打断了洛桑和梁书媞的太极。

既然如此,洛桑就也放弃了,对着其他人道:

“那走吧,我去带你们吃牦牛肉火锅。”

梁书媞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,知道自己这个一开始的行为,是如此的不合群,但那也没有办法。

原本和洛桑并行的上官曦,突然停住步子,转身走到程清玙的身边,笑着与之交谈。

梁书媞看到这一幕后,继而转了身,朝停车场的入口方向看去,等待赵欣然。

几乎是下一秒,梁书媞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岔路口,滚着土与烟,一辆白色的车出现,径直朝着停车场驶来。

另一边离开的大部队里,上官曦倒也没有显得太过热络,面对这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男人,也只是矜持的询问一些日常问题。

“那会儿在车上的时候,我听那位梁小姐叫你程医生,所以,你也是医生?”

一个“也”字,信息量十足。

程清玙并非完全偏执的喜欢独来独往之人,否则他也就没有必要报一个小团出来游玩。

所以,面对上官曦的问话,他都也礼貌有分寸给予了回应。

停车场附近的餐厅就三五家,几步路就到了。

洛桑招呼着大家进屋,走在最后的程清玙还是在进屋前,回头朝来时的路看了一眼。

他看见白色的轿车旁,一个女生和梁书媞热情相拥。


回程的大巴车上,梁书媞前侧的座位不是不停地接电话说文件在哪里放呢找一下,就是后侧的发语音说领导的意思是让赶紧处理完,不要再拖了。

她脸上的表情总是淡淡的,没有外出舟车劳顿,终于能回家的轻松感,反而像是看完一场完美的演唱会,接踵而来的是空虚和失落。

等她到家,同事兼室友兼好友的沐龄并不在,估计是回父母家了。

沐龄跟她基本是同一期进的省考古研究院,不过梁书媞主攻的秦汉考古研究,沐龄是做文保修复的,但相同点她俩都是省考古研究院的合同工,没有正式编制。

这件事对她俩来说,先不提实力,反正运气欠缺,在梁书媞考试的前一年,考古研究院那年招考的人数比较多,等她考的时候,本来就没几个岗位招聘,结果还遇上了大家都卷编制,梁书媞自然而然成了炮灰,不过好在最后又有合同工招聘,梁书媞总算凭着西北大学考古专业研究生的学历和能力,进了省考古研究院的大门。

尽管梁书媞目前对编制这件事情没有非常强的执念,毕竟考古从待遇上来说,正式和非正式的差别,就是吃饱和饿不死,反正都不富,再说她自己也没有认为她能一辈子,就干考古这一个行业,田野考古的辛苦从来不是纸面上的。

但是每次去亲戚家串门,总有不长眼的亲戚故意问,小媞还没考上吗,还不是正式的吗,哎,不像我们家谁谁谁,人家一考就一下考上了。

梁书媞到家后,提着一股劲,先整理行李,换床单,打扫卫生,整个收拾完后,她才有功夫躺床上休息。

稍微眯了一个小时,闹铃就响了,她又赶紧起来,准备赴晚上的约。

方泽阳定的是一家云南菜馆,见第一面时,梁书媞倒算是欣慰,终于有一次介绍,是实事求是了。

至少,从样貌气质身高上来说,比她以往的相亲对象,质量高的多得多,算是一表人才的。

对方估计也不是第一次出来相亲,两个人倒没有太过拘束,一上来就跟认识的朋友一样,开始交谈。

问工作,问兴趣爱好,再问从小到大上学的地方,试图在里面能找出一点交集,然后再扩展话题。

虽然有时候对一个人,不能有职业滤镜,但方泽阳至少是对得起普通人对警z察的好印象。

等饭吃完了,话题也能将将好聊完,不存在意犹未尽。

转折点倒是在两人吃完饭,下楼时,方泽阳才道:

“梁小姐,今天这顿饭你觉得如何?”

梁书媞只按照字面上的问题回答,

“味道挺好的,我喜欢那个鸡汤,很鲜。”

“呃,我的意思是,你觉得我怎么样?”

梁书媞看了眼方泽阳,最后相当官方道:

“挺好的,长得好,人也精神。”

她本来还想再夸上几句,但觉得说太多了,引他误会,想多了,于是赶紧话锋一转,

“就是……”

“就是,就是没感觉?”

在方泽阳说出梁书媞内心想法的这一刻,让她对人民警z察洞悉人心的能力肃然起敬。

“对,就是没感觉。”

方泽阳闻言一笑,

“实不相瞒,我猜的出你是不愿意出来相亲的,但是家里逼的没办法对吗?”

梁书媞点了点头,

“你这样说,也证明你和我一样是吗?”

“你很聪明。”

梁书媞听方泽阳对她的评价,立马本能地开怼,

“别这么爹,我聪明,我知道。”

方泽阳连忙抱歉道:

“不好意思,我是真心的,没其他意思。”

梁书媞也不是那么计较,就也打了哈哈,

“哈哈,我也只是那么一说。”

眼瞅着就要从商场出来了,方泽阳才说了心里话,

“说实话,我对梁小姐你的印象也很好,但是也没有什么感觉,既然如此,咱俩要不要考虑合作一下?”

梁书媞瞬间悟了,

“你是不是想说,咱俩回去就对家里人说觉得印象可以,彼此先慢慢了解,这样家里人就先胡乱不介绍了?”

“梁小姐,你真的很聪明,我真的是夸你的。”

梁书媞二十出头的时候,看到类似租个女友回家过年,或者合约情侣的这种新闻和影视剧,只觉得匪夷所思,但是到了一定年龄,再结合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,她就不再觉得这是影视剧胡诌,简直就是艺术来源生活。

“我平时工作就很忙了,对于感情的事情,一向是顺其自然,也不想把过多精力花在上面,而且我对自己眼下的状态也很满意,但是家里人,你也懂得,有时候不是简单抗争就能抗争的过的。”

方泽阳说的每句话,都是梁书媞的感同身受,

“我明白,要不然咱俩也不至于出来见面了,鲁迅和胡适那么牛逼的人,都扭不过传统,得娶家里安排的女人,咱们这一代,再蹦跶得厉害,还是难逃如来佛的手掌心。”

眼看两人有了初步共识,方泽阳便再问了一遍:

“那你同意一起合作吗?”

梁书媞有时候觉得荒诞和现实是没有差别的,她受够了把自己和别人,当成物品一样展览,这个相亲对象不行,没关系,还有下一个。

“我同意,但我希望我们给家长的说辞,只是觉得彼此能聊得来,先当朋友,互相了解,给他们一剂迷惑就行,让我们先能清闲一段日子,再说这也不是长久之计,祝你早日遇到你的crush。”

梁书媞是在真心说这件事,方泽阳倒会抓重点,

“为什么是祝我早日遇到crush,不是咱俩都,或许你是不婚主义?”

梁书媞无语地看了他一眼,

“你要是把审犯人的技能和敏感度,拿来对我,咱俩就别合作了。”

方泽阳赶紧道:

“别别别,就按照你说的那样来。”

从商场出来,方泽阳提议开车送梁书媞回家,被梁书媞拒绝了,只说自己坐地铁方便。

方泽阳也是个爽快不装的人,好在这会儿也才晚上八点多,梁书媞住的又是比较繁华安全的地,他也就没有硬送,见梁书媞进了地铁站,他也就往停车场走了。

周六晚的地铁,梁书媞处在人满为患之中,地铁行驶的过程,她拽着扶手,看着玻璃里倒映的自己。

明明这一幕是她的稀松日常,她却觉得陌生。

下一秒就是内心的自嘲,去了一趟西藏,还真以为自己净化心灵,与世隔绝了吗,醒一醒。

四月,是西安最春天的时候,夜晚也是。

梁书媞从南门的地铁站出来,沿着城墙下的环城公园往回家走。

分不清是樱花还是海棠花,反正红的粉的混在一起,弥漫了一路,连空气都是醉人的。

后来在花树下,她找了椅子坐下,想起了程清玙。

准确地说,她一直在想程清玙。

在飞机起飞前,她毫不犹豫删除程清玙微信那一刻,就是为了给自己不要留后路。

既然所有的故事都如此美好,那就斩断一切现实的链接,让它永远停留在那一刻。

将自己说服后,她才起身准备继续往回家走,临走时,她稀里糊涂地看了眼天空,城市很亮,星星很少。

旅行的戒断反应,她会撑过去的。

*

隔日傍晚,程清玙坐在酒店的大堂,拿着平板电脑认真地在看文献,就连门口停了一辆大巴车,车上下来一群人的动静,都没有打扰到他。

“阿玙,阿玙。”

程清玙只闻其声,就猜到来人,他合住平板,站了起来。

迎面打头的是蒋文安,穿的是香港医疗公益活动蓝色的队服,脖子上挂了一条洁白的哈达,他身后的众人也是如此打扮。

程清玙走了过去,淡淡道:

“来了。”

蒋文安竟也不想着温情叙旧,开口却是抱怨,

“我以为你会在机场接我们,程公子,你架子也太大了吧。”

程清玙倒也不再跟蒋文安原地废话,直接绕过他,朝他身后的其他医生走去打招呼。

晚上照例聚了第一顿餐后,各位医护人员早早回房休息,明天一早还得坐车去日喀则,正式开启这次义诊。

程清玙本也是打算回房休息,蒋文安精力却充沛到不像是头一回进藏的人,还要拉程清玙出去逛逛。

程清玙自然没让他得逞,还善意提醒,

“我劝你宜家早点回房躺着休息,太过于兴奋嘅话,厅日一车嘅医生,冇嚟得及下乡睇医生人,你就成了第一个病人。”

“无趣,你自己玩得尽心了,又嚟扫我嘅兴。”

程清玙留了句“听人劝食饱饭”,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
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,程清玙瞅见蒋文安眼下两个明显的黑眼圈,

“你琴晚做贼去了?”

“唔係啦,我高原反应,头赤嘅要死,一晚上都喺失眠。”

上了大巴车,蒋文安又过来坐程清玙身边,神经兮兮道:

“琴晚上,乔治讲你让佢俾你揾了辆车,讲你要揸车载靓女。”

本来在看窗外的程清玙扭回头,不冷不热看了蒋文安一眼,冷漠道:

“冇嘅事。”

蒋文安低头忙着给自己系着安全带,自言自语道:

“我就知道佢係胡讲,你点可能出嚟旅个游,就锺意上个女仔,又唔係写小讲,拍电影。”

他扣好安全带再看程清玙时,对方竟已合了眼睛,这会儿车子已经开始启动。

蒋文安还处在对窗外的一切都好奇的状态中,见程清玙却一副闭眼漠不关心的样子,便又吐槽,

“让你靠窗坐真係嗮。”

一句毫不相关的话,却还是惹得程清玙想起了梁书媞,他顺手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,拍了拍旁边的人,没好气道:

“滚进去坐,然后一路上闭嘴。”

蒋文安再心大着,也察觉出了程清玙心情的古怪,深知这人心里有了事,不想说的话,问也是白问,但就这也不忘怼回去讽刺一句,

“OK,OK,睇嚟你呢几天西藏白待了,高反俾我仲严重,心情咁暴躁。”

小说《重逢:我与佳人共赏美景》试读结束,继续阅读请看下面!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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