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作的事很快就搞定了,朱家人先走了。
林花花拉着苏梅说话。
“闺女,你怎么打算的,和姨说。”
“下乡,这事我家人还不知道,林姨你要替我守好秘密。”
“下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。”
“你想好了?”
“想好了,再不容易也比在苏家容易。”
林花花想到苏强和杨春花的做派,表情一言难尽。
靠压榨亲生女儿,委屈亲生女儿来贴补养女,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。
“你说的也对,离开那个家也好。”
林花花见苏梅想得清楚明白,就不再劝了。
“林姨,时间不早了,我要赶在纺织厂下班之前回家。”
“好,那姨也不留你了,明天来姨家,姨给你做顿好吃的。”
“不用了林姨,我过几天就下乡了,事情多,就不打扰你了。”
“你这孩子……”
苏梅出了纺织厂,先把一背篓的肉放空间里,然后马不停蹄回了家。
苏家。
苏运和苏兰的脸比昨天更肿了,两人涂了药也没有见好,各自躺在床上哀哀叫唤,心里恨死了把他们打成这样的苏梅。
因着脸疼,两人饭也吃不下,水也喝不了,嘴一直张着,口水滴滴答答往下淌,活像一双二傻子。
苏梅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他们,笑得腰都直不起来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,过年咱家可以不用买猪肉了,现成的两头猪拿去屠宰场杀了,明年一年的猪肉都有了。”
“苏……梅……”
苏运愤恨地瞪着她。
苏梅一把薅过他的头发,笑嘻嘻问道“叫我什么?”
苏运本就又红又紫的脸,想到那个羞耻的称呼,一下子变得五颜六色起来。
苏兰从房里跑了出来,想要劝架。
“大姐姐,你快放开小运,他可是你的亲弟弟,你怎么下得去手?”
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。
苏梅转动没有情绪的眼珠子看了她一眼。
苏兰的手段也就这样,不懂得上辈子自己会败在她的手下。
“怎么?这顿打你要替他挨?”
苏兰对上她的眼神,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。
“打,打人是不对的。”
“啧,废话真多。”
苏梅一脚把苏运踢开,扯着苏兰回了她们的房间。
苏运蜷缩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。
苏梅那个女人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?
苏梅拉开三人共用的衣柜,把苏兰一堆花花绿绿的布拉吉裙子全扔在地上。
拿了一把剪刀全给她剪了。
苏兰心痛到没法呼吸。
这可都是她最喜欢的裙子,现在全被苏梅这个疯婆子剪了。
“苏梅,你干什么!”
苏兰装不下去温柔了,嘶吼出声。
“记不记得你刚来我家的时候,那条黄色的小裙子?”
苏梅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整齐的小板牙。
“从那以后,我就再也没穿过裙子,穿的衣服都是你不要的。我的衣服破了就缝缝,你的还没破爸就买了新的,凭什么?”
“什么凭什么,那是爸给我买的,你要讲道理和爸讲道理去啊。”
“会的,在这之前我要先和你算账。”
苏梅从一堆破裙子中站了起来,扯着苏兰的头发,靠近她小声说道:“我今天去了知青办,是你替我报名下乡的吧。”
苏兰脸一白,眼神闪躲不敢和苏梅对视。
“贱人,玩得挺溜啊。”
苏梅突然一个用力,把她的头用力按压在床上,脚尖踢向她的膝盖窝,迫使她跪在地上。
苏兰的膝盖撞得生疼,头发被人紧紧揪着,感觉头皮都要被扯掉了。
偏偏她还挣脱不得,苏梅的力气大得出奇,按在她脑袋上的手像是铁钳子一样,半分动弹不得。
“苏兰,以前的账我会一笔一笔和你算清楚的。”
“苏梅,你在干什么!”
苏强一回到家就看见捂着肚子躺地上起不来的苏运。心中就是一突,赶紧朝卧室跑。
杨春花头又晕了,从昨天开始她的脑子就一直嗡嗡叫。
她扶着脑袋,跟着丈夫走。
苏强三两步跨到苏梅面前,抬手就要扇她。
苏梅手脚灵敏地往后退了两步,扯起已经晕头转向的苏兰挡在自己身前。
啪。
这声巴掌响声,比这之前她扇的任何一巴掌都要大,可见苏强对自己有多恨。
这是恨不得打死她啊。
苏兰两眼一翻,人软塌塌的倒了下去。
竟是被苏强一巴掌扇晕了。
苏梅赶紧把人扔掉,举起双手无辜道:“这次可不是我打,是你打的。”
“啊!”
杨春花尖叫一声,眼前一阵眩晕,差点摔倒。
幸好苏菊机灵用身子支撑住了她,要不然今天苏家得有两个人进医院。
苏强懵了。
他想打苏梅的,巴掌怎么就落在了苏兰身上。
“愣着干啥,快把人送医院去啊,还有苏运,对了,还有妈,都送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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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兰和苏菊一起躺在床上。
苏菊睁着大大的眼睛,捅了捅苏兰,好奇问道:“兰姐姐,要是大姐不把工作让给你,你真的会下乡吗?”
苏兰闭着眼,不知道睡没睡。
苏菊自顾自说着,“要是我就不把工作让给你,凭什么啊,你说是不是兰姐姐?”
她怕苏兰装睡,还用手推了推她。
苏兰表情差点没绷住。
“我从来没说过要大姐姐把工作让给我。”
“i你是没说,可你不需要争 啊,反正爸会给你争。”
瞎说什么大实话。
苏兰被戳破了心思,烦躁的翻了个身,不再理苏菊。
苏菊嘟嘟嘴。
没意思,说两句就破防,还是大姐好。
自己是跟苏兰更亲近,可苏梅可是她的亲姐,上次她数学考了零蛋还是大姐替她瞒着爸妈,她才没有挨打。
等身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,苏菊掀开被子悄悄下了床,来到厨房把自己藏起来的一个粗粮馒头拿出来。
鬼鬼祟祟走到苏梅房门前,轻轻敲了敲门,小声说道:“大姐,你别光生气,吃点东西。我给你留了一个馒头,放门口了哈。”
她想了想,还是要劝劝大姐,胳膊拧不过大腿的。
“大姐,我劝你还是听爸的话,把工作让给兰姐姐吧,下乡也没什么不好的,比在家里好。你在家里什么活都干,爸妈还是更喜欢兰姐姐,不值得。”
“下乡之后你就自由了,苦是苦了点,总比在家好,这个家只要有兰姐姐在的一天就没你的位置。”
苏菊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,别看她只有十二岁,但她多数时候是清醒又机智。
“大姐,等下记得出来拿馒头,得吃饱了你明天才能跑过爸的巴掌,别赌气了。”
说完这一句,苏菊又轻手轻脚走了。
没过多久,苏梅房间的门被打开。
苏梅蹲下身拿起地上的杂粮馒头咬了一口。
上辈子在她受到流言攻击,被全家人唾弃的时候,也是苏菊给了她一个馒头。
天一亮,杨春花骂骂咧咧的起了床,做好全家的早饭后和苏强一起去了纺织厂上班。
苏兰他们去上学了。
家里空荡荡的,就剩苏梅一个。
苏梅打开杨春花卧室的门,找到藏着户口本的抽屉。
抽屉上了锁,她又在衣柜里某件外套口袋里找到了钥匙,打开抽屉,在一堆证件中找到了户口本。
里面还放着十几块钱和几张肉票,她一起拿走了。
苏梅拿着户口本出了门,在楼下碰见了带着孙子玩的王大妈。
“苏梅,你这是要去哪里?”
王大妈瞅着她,越瞅越犯嘀咕,这姑娘今天好像不一样了?
昨天她脸上的伤那么重,今天就好了?
皮肤似乎也比之前更白,更光滑了,总之就是比以前更漂亮。
“王大妈,我去一趟纺织厂。”
王大妈赶紧把人拉到一边,小声叮嘱道:“你这丫头可不能犯糊涂,千万不能把工作让出去。”
苏梅眼圈热热的,点着头,说道:“王大妈放心,爸妈不疼我,我疼自己,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。”
“好孩子,别怪大妈多嘴,你那对父母都是不靠谱的,你要多为自己考虑。”
“我晓得的。”
王大妈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,苏梅一直耐心听着,直到王大妈的孙子不耐烦了,闹着要去玩她才依依不舍的和苏梅告别。
看着王大妈离开的背影,苏梅心中感慨良多。
人家自有真情在啊,多感人。
然后她背着军绿色的小挎包去了知青办。
“苏兰是你什么人啊?”
知青办的女办事员拿着苏家的户口本仔细核对信息。
苏梅漾开一个灿烂的笑容,说道:“姐姐,我就是苏兰啊,为了响应国家号召,自动报名下乡。”
“哟,小姑娘嘴真甜哈,我都快四十了,叫我阿姨就好。”
“真的吗?您要是不说年纪,还真看不出来,我一眼看见姐姐,就觉得姐姐最多二十八。”
办事员一边说着不要不要,脸上已经笑开了花。
手脚麻利的填上了苏兰的信息。
“这苏家不是已经有一个闺女报名了吗?怎么又来一个。”
另一个女办事员捧着茶缸走了过来,看见姓苏就想起前几天来报名的小丫头。
“那是我姐。我怕她一个人下乡没人照顾,就主动来报名,一是可以响应国家的号召,二是可以陪着我姐。”
“哟,你这丫头还挺懂事,想好了?”
“想好了。”
“小姑娘觉悟挺高啊,要是人人都能像你这样,我们知青办的工作也好作咯。”
苏兰的下乡手续很快就办好了。
苏梅揣着热乎乎的六十块钱去了国营饭店。
“姐姐,今天店里都有啥吃的?”
现在时间还早,店里只有一桌人在吃饭,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坐在角落嗑瓜子。
“今天啊,有红烧肉,辣椒炒小鱼,你要吗?”
“要啊,这两样我都要,再来一个青菜,一个麻婆豆腐,两碗米饭。”
服务员大姐吐掉嘴里的瓜子皮,不屑道:“这些菜可不便宜,你有钱有票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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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壁病床的肖爱国看苏兰谎话张嘴就来,眼神迷茫了一瞬。
现在这个苏兰似乎和他之前认识的苏兰不一样,又好像一样。
苏运见她哭了,心一下子就软了。
“你……说的真的?”
“真的,小运,你替我去向大姐姐解释解释,大姐姐……”
苏兰说着话,一张嘴吐出一颗牙齿。
她眼前一黑,又差点晕过去。
这是她掉的第三颗牙齿了。
她不会放过苏梅的,这个仇一定要报。
-
苏梅打完水,把水壶放到病房就走了。
刚出医院,她忍了很久的笑终于忍不住了,咧着嘴,蹦蹦跳跳回了家。
家里还是一样乱七八糟,和走的时候没差别。
苏菊在餐桌上写作业,看见苏梅回来,噔噔噔跑了过去。
“大姐,你去哪了?”
“去医院看阿才叔了。”
苏菊小眼神瞄着爸妈的卧室,确认房门关着,把苏梅拉到厨房小声说道:“下午姑姑来了。”
“她来做什么?”
苏强就一个妹妹,叫苏秀莲,嫁给了市里房管局的一个小领导。
平时不登他家的门,今天来铁定有事。
“给你说媒。”
“啥?”
苏菊凑了过去,更加小声说道:“那家人姓曾,听姑姑说好像挺有钱的。”
“你说姓什么?”
“曾啊!”
苏梅整个人好像被雷劈过了一样。
苏市姓曾的,还能让无利不起早的苏秀莲登门就那一家。
难道林红梅已经拒绝了曾家的婚事,最后兜兜转转又到了她的头上?
苏梅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“不过爸没答应,爸想让苏兰嫁过去。”
!
“你快点给我说说咋回事,咱们回房间。”
苏梅急切地拉着人回了他们的房间。
苏菊悠哉悠哉地坐在自己的床上,两条小短腿晃啊晃的。
“爸一听说曾家条件好,就和姑姑说把兰姐姐介绍过去。”
“好事啊。”
“你不生气?”
“我生什么气,我替苏兰开心,真的。”
这话真心实意,没有一点虚伪。
苏菊撇了撇嘴,“大姐,你要是嫁给那户人家,说不定就不用下乡去了。”
“瞎说什么,我爱下乡,祖国农村等着我去建设。”
苏梅更开心了,捏捏苏菊的脸,从军绿色的背包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给她。
“少吃一点,长蛀牙。”
苏菊对那个能掏出奶糖的背包充满了好奇。
“谢谢大姐。”
“这两天我不在家,家里要是有情况你要及时给我汇报,报酬还是大白兔奶糖。”
苏菊就是苏梅为自己找的耳报神。
她跟苏强和杨春花的关系闹得很僵,很多话他们都不会在自己面前说,正好苏菊年纪小,他们说话的时候不会避忌她。
“好嘞,保证完成任务。”
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,然后就是杨春花摔摔打打,骂骂咧咧的声音。
“大姐,我得出去帮忙了。”
“去吧。”
“你等下还要发疯吗?”
苏梅想了想,闹了两天很累了,若是杨春花不找她麻烦,今晚就暂时休战。
“看情况。”
但她不想搞事,有人要搞事。
苏强怒气冲冲从医院回来,使劲踹着苏梅房间的门。
“苏梅你给我出来。”
门挺不结实的,才踹了四五脚就裂开了。
苏梅叹了口气,猜到他爸是因为什么发癫。
肯定是苏兰那边倒打一耙,先告了黑状。
那行吧,今晚再战。
苏菊一副冷漠脸:这日子没法过了!
下午苏秀莲走了之后,苏强等不及去医院告诉苏兰好消息。
没想到看到的就是比昨天更凄惨,一张脸黑黑紫紫,掉了三颗牙的苏兰。
苏兰一看见他,眼泪汹涌而出,把下午苏梅抓奸的事说成是故意陷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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